梅鹤庭至今怀疑那天是他听岔了。
现实中的宣明珠,不可能用那种疏离的眼光看他,更不会荒唐地说出“两清”二字。
是她当年执意要他娶她,是她这些年费尽心机拴绑他,都过了这些年,如何两清?
可内心的不安骗得了别人,骗不过自己。
宣明珠确实有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
梅鹤庭迷惑地皱起眉心,默然片刻,转身去厩中扯了匹快马,驰向皇城。
*
一辆无制无徽的油碧小车,驶过宫门双凤阙。
素手掀开青帷,宣明珠望向巍峨肃沉的宫墙,恍觉岁月悠悠。
那年上巳时节,桃花开满京城,妙龄少女腰挂金错刀,鬓簪花,衣蟒袍,挥鞭打马过御道的光景,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宣明珠上一次入宫,已是三个月前,为出席上元节的宫宴。
宫宴上皇帝与众位亲王大臣觥筹款洽,唯独没有敬她这位名义上的皇姑母一杯酒,臣僚看在眼里,无人敢置一词。
当今天子与昭乐长公主不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当年晋明帝弥留之际,四子荣亲王宣焘联合青州藩镇,妄图与宣明珠的胞兄宣烈——亦即当时的太子争夺皇位,却棋差一招被太子反制。
后来宣烈登基,昭乐长公主的行事出人意表,她不为新帝这个嫡亲兄长清算余孽,反而为那异母所生的四皇兄求情。
她几近不讲理地力保下宣焘的命,只褫除了荣亲王的封号,这些年一直幽禁于隆安寺中。
再之后,先帝登基两年便病逝,其长子宣长赐继位。当今天子对旧事心存芥蒂,不晋升长公主为大长公主,不称其为姑母,长公主无事也从不踏进宫门半步,姑侄离心。
宣明珠没有先去钟毓宫,来到了西内太极宫两仪殿的侧殿,这是皇帝下朝后燕居批折的所在。
丹墀下值守着银甲卫,但见一身大红宫装的长公主殿下,携四婢雍容行来,背脊明显发僵。
——不管天子是什么态度,他们可是两方都得罪不起,一时间传报也不是,阻拦也不敢。
宣明珠善解人意道:“本宫来向陛下请罪,尔等尽管去通报便是。陛下若无暇,本宫也不会赖在这里。”
内侍应诺而去,不一时趋身返回,皇帝请长公主入殿。
宣明珠泰然拾阶而上,凤髻上的八宝珠钗映着灼曜日光,流苏碎金。如红莲绽放般逶迤在龙墀的锦绣裙裾,为穆穆宫廷增添了一笔浓重的亮色。
听老一辈的内侍说,晋明皇帝在位时,情溺独宠昭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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