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外庭内秀华丽,如摹文人山水,亭台游廊、水榭旱舫皆含隐匿之瑰色,内院则归入一幅白描暮景,既无折墙掩映,也少门洞漏窗之窥意,只留了一方浅池,湖石虚叠,宽敞庭园中当空伫立一棵参天古木,嘉树如枢轴,罩掩着先帝亲赐的镶金匾额,上书“抱诚守真”四字,匾上落了一层薄雪,沉沉镶挂着。
连庭院中也透露出一股单调的暮色,镂空地砖上冒起一簇簇深墨色的杂草,奄了、死了,垫在雪下挣扎着伸出一段枯黄的残叶。
雪面地滑,小厮放慢了脚步,示意他二人当心些,但仍行得很急,伴着杂乱的脚步声穿过正堂,径直往居处行去。
蒋泉官居从一品尚书,为官清贵,地位尊崇,人品贵重。慕洵向来敬重于他,亦知他先室早亡膝下无子,门下的几位学生皆成英才,散任于各部却无党私之嫌,各司其职,周而不比,于宫于朝,有口皆碑。
慕洵只是未曾想到,这样一位尚书的府邸竟会如此冷清,内院的白墙上泼了半层青苔,上头隐隐存着雪色,仿佛将院落几十年的时间全部囊括进去,勾出成片不存在的斑驳竹影,竟在这辉煌包裹着的简朴院落中落下一个文人清寂的色彩,清疏淡影,高情远致,脂膏不润,白首无渝。
一进屋,便看到床榻上一动不动地躺着一位老人。
慕洵走上前去,但见老者形销骨瘦,面容枯槁,微微睁开的眼眸中蒙着一层灰翳,口唇裂痕纵深而无血痂,面颊凹陷下去,吐气细微而进气无多,俨然一副将死之态。
他驻足顿过片刻,那小厮寻来一团软巾叠在床边陈旧凹陷的蒲团上,附身对老人说了些话,而后向慕洵垂首告退,避出屋去。
“皎月,你也去屋外候着。”慕洵并未回首,只是如此吩咐她。
小女婢望着那蒲团欲言又止,只得捏着衣角称是告退。
待屋门合拢,慕洵阖眸缓过一息,喉间发哽:“蒋尚书……”
蒋泉的眼睛动了动,目光灰蒙蒙的,也不知是不是看向他,无声嗫嚅着什么。
他靠近床榻,撑着床沿托腹缓缓跪在蒲团上,俯身贴耳道:“您说吧。”
即便叠上了一层软巾,那蒲团依旧坚硬硌人,足以得见屋中侍者的赤诚,却也足够令人疲累。常人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慕洵。
蒋泉病得迷糊,嘴里反复念叨着“忠英”二字,像发了谵语。
“忠英……是方才那小厮的名字吧。”往日在宫中相见时慕洵便听他提过这样一个孩子,说是个干净识礼的仆从,进府时岁数很小,这些年一直跟在蒋泉身边,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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