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没对久才发现原来对他卸下防备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邀请别人来自己家里住,我想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我一定是疯掉了。我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不善言辞不善交际,又对着比自己成熟的,更是不知道从何处把话头挑起。如裴青山一般年纪的男人,我一向觉得他们会带着一种高傲的,敌视的眼神注视着比自己稍年轻些的,在动物世界的法则里,可能几年之后这些就是自己有力的竞争者,说不定就要丧命他手。可就这么一个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把你轻轻地托住,渐渐,青年的刺就泡软在他的视线里。我能看出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而裴青山问的每一句,一开始我只不咸不淡地回,后来出于说不出口的歉疚,总算是把每一个回答都尽善尽美。
他却笑,整这么刻意严肃干嘛?
毕竟比我年长了那么好几岁,生活的巧技也多,可我清楚,就算是我到了他这个岁数也一定不会比他更会过生活。天热,气温和我黏在他身上的眼神一样,从三十度一路往四十度逼,破了顶,已经要把他从集市上在他的坚持下买回来的几颗像糖一样的圆晶体烫化了,绿绿橙橙的是不多见的好颜色。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不好甜,甚至小时候糖吃得多害了牙疼一度变得厌烦,问他为什么会买,他才注视着我说,因为有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冰柜子里的汽水都走不动道了,他自己直接买下来又怕这个人根本不会喝,索性按着以前的方法一齐做几瓶出来,味道也不会难喝。
岂止,我再未喝过如此让我怀念的汽水了。
真说贫困的揭不开锅倒也不至于,但从小寄住在乡下当然不算富裕,养成的习惯就是一毛两毛的都要计较花得值不值当,尤其是那个当口,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未来的学费,住宿费,我情愿逃避也不愿多想,一瓣儿硬币都尽量掰成两瓣用,却也不愿意伏低让别人觉得我可怜了,行个方便。
他看出来了,也在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那可怜的自尊,我后知后觉。
“有没有玻璃杯?”
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还是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哪一年被我偷偷珍藏起来没舍得卖出去的玻璃瓶,正好有两个,有一个的瓶口还被磕碰掉了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