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扔来激光测距仪,金属外壳在杨晟掌心留下冰凉的触感,“看看五百米外。”
镜头穿透昏黄的沙雾:去年栽下的柽柳已蹿到两米高,柔韧的枝条在狂风中交织成一张绿色滤网,沙粒撞击在叶片上发出细雨般的声响。
当最后一根钢桩楔入流沙,杨晟的工装裤膝盖处磨出北斗七星的破洞。新栽的胡杨苗在钢制网格后挺立。他瘫坐在尚有余温的沙地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接着!”古丽娜尔抛来沾满沙粒的葡萄糖液,“今天你运了三点六吨网格。”见他愣神,她晃了晃智能手环,银链在腕间叮当作响:“心跳峰值到过178,比栽树机器人还猛。”
杨晟突然一愣,想起上次在协和做的体检,叶观澜盯着心电图时微蹙的眉峰,随后又笑了起来。
返程时,别克突然急刹。飞扬的沙尘中,车灯照亮地面上蜿蜒的印记——黄羊群趁风势稍减穿越防线,蹄印如精密的刺绣,恰好绕开所有新栽的苗木。
当杨晟的镜头捕捉到这奇迹般的路径时,古丽娜尔的声音混着沙沙的电流声传来:“它们认得梭梭的味道,就像认得回家的路。”
入夜后的地窝子像口沸腾的火锅。晚饭后众人很快陷入沉睡。
杨晟独坐桌前,台灯在日记本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马建军的安全帽内衬贴着女儿的照片,背面歪歪扭扭写着:爸爸的树林能到北京;
古丽娜尔的工具包侧袋永远塞着一支鹰笛,沙暴间隙的笛声是防风林工人的指南针;
别克的车载音响循环播放《玛纳斯》史诗,他说发动机的轰鸣是最豪迈的冬不拉;
小林在防沙面罩内侧画了渐变色刻度线,记录着每日吸入沙尘的浓度变化。
窗外,沙海在月光下泛着银辉。身后节目组的鼾声此起彼伏,杨晟望着手机屏保上叶观澜的笑颜,指腹轻轻摩挲过那个永远显示“无信号”的角落。
呼噜声在板房织成密网,他的笔尖悬在日记本上颤抖,最终落下的三个字被突然灌进的夜风掀动,像是叶观澜翻动项目书时修长的手指。
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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