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缀满了各色的花瓣,宝石,珍珠,随着她这样慢慢坐起身,所有炫目繁复的这一切却都在向下滑落,与棺椁坚硬的四壁碰撞出一片清脆。
如绸缎般的长发披散下来,她的头上只剩下一顶璀金坠宝石的发冠,身上的华服看起来并非本朝的款式,却依然华美非常,金织银勾,大片的刺绣缀于其上,像是要穷尽世间的巧思与绣功于这一张小小的布料上。
但这样的花团锦绣却依然只是那张盛容的点缀罢了,这样的一张脸,这样的一个人,若这世间会有人对她十余年依然念念不忘,余情难了,穷极手段也想要让她重新活过来,竟好似也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
棺中女子就这样转头看了过来,她的目光有些恍惚,却最终定格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人身上,有些迟疑地唤出他的名字:“……姬睿?”
徽元帝姬睿站在距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地方,注视着她。
九方辛夷想象中的画面却并没有出现。
没有终于功成后的欣喜,没有相拥而泣,甚至徽元帝明明距离棺椁这么近,可在推开那厚重的水晶棺盖时,他却完全没有伸手去帮忙,只是静静地注视。
某种诡奇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他明明费劲了心思,耗尽了心神,甚至不惜将这么多的人推入死地,耗费足足十年时间做局,在这玄天塔的地宫中以白玉为地,以冰玉为棺,只为了得到一颗最完美的返魂丹,来复活自己面前这位女子。
她尚在沉睡时,便已经会被所有人尊称为明皇后。有她一人在,徽元帝的后位便永远空悬。曾有某位后妃试图靠前朝之力推动自己再向前一步,得来的结果却是帝王雷霆一怒,被打入冷宫。从此以后,铜雀三台,鸦雀无声,安安静静。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徽元帝心中,早为那个位置留好了人,而这个人,理应是他深爱至极,珍重无比的存在,所以不可替代,不容染指。
可他甚至不肯伸手,帮她扶一把那个厚重的棺盖。
女子长久地看着他,脸上的困惑之色越来越浓:“你怎么这么老了?本宫……”
她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再看自己的手,然后在垂头的瞬间看到了自己之所在,旋即才环顾四周,似是想起来了什么,慢慢站了起来。
“是了,本宫应该是死了的。你夺权上位,将长德宫染成了一片血海。”她低声喃喃,然后看着姬睿身上金龙环绕的常服,蓦地露出了一个带着不可置信和讥讽的笑:“姬睿,总不能是你还对本宫念念不忘,所以硬是把本宫从阴曹地府里叫了回来吧?本宫可是你叔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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