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假回京了,四下忽然清静得很,夜里除了她们家,都不曾有旁的人声。空庭落满淡白的银霜,几片稀疏残叶随风摇曳,倒是真有几分落寞。
这日清晨风大,枯叶被寒风席卷吹拂,凌空乱舞,乌厚层云密覆日光,今日许是个风大的阴天。
又逢学堂休沐日,恰巧绣坊的这批货做完了,江南来的新布匹明早才能抵达渡口,东家令她们各自回家歇息一日。
她睡了个饱觉,起身已是巳时了。
院中的晾衣竹竿被风刮倒,横七竖八倒了满地,她一一扶起,又打开院门,发觉连门前的灯笼也被吹掉了一只。
所幸灯笼完好无损,也不曾被泥灰水渍蹭脏,她拎起顶端的红绸,打算重新挂上去。
宋婶一家不在家,是以借不到竹梯。她只能回到院中,端出家中那架不算稳当的木梯,因常年不用,梯腿已成了一半朽木,人踩上去略微晃悠。
兰芙身形轻盈,扶着木梯边缘,向上攀了几阶,梯子还算稳妥牢固。她稍作放心,一手托着灯笼,一手扒住木梯继续向上。
最上头的几阶梯子经雨水浸染,中间已生了腐,外表看似牢固,她踩上去,腐木便从中间断开,一脚踏空,整个身子向后倾倒。
她心中一坠,张皇失措,抛下灯笼去扒墙面,手还未靠上墙,便径直向下沉坠。
“小心。”
对面的院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打开,兰芙专注挂灯笼,都不曾注意逼近的脚步声。
祁明昀牢牢托住她的腰身,用横抱的姿势将她稳稳放到地面。他处理完京中的事便立即动身回益阳,一路快马加鞭,方才赶到。
兰芙腰身蓦然一紧,半个身子被一道燎人的灼热缠覆,男子温热清冽的气息如羽毛般轻盈铺洒在她耳畔。
这是她初次与他靠得这般近,她闻到了他身上清冷的苦檀香。
她掌心泛点烫痒,瞬然面红耳赤,连忙后退半步,与他隔开距离,话语掺了些许磕巴:“多谢,苏先生,你是何时回来的?”
那股熟悉的气息从他微开的衣襟而出,钻入她鼻中,她被这阵浑厚的气息裹挟,恍然觉得置身回一方熟悉的场景中。
她似乎在何处感受过。
他的话语,他的气息,都那般熟悉。
一丝怪异荒唐的想法宛如点了火的引芯,在脑海寸寸炸开。她下意识抬眸观望他的脸,
白皙的肤色、疏朗的眉目、高挺的鼻梁,五官连在一处是说不出的俊逸。
眼前的这张脸,她从前,的确是没见过的。
可为何,会有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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