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阖上门,谢瑾将止不住涌上来的眼泪硬生生吞了回去,然后才转过来躬身施礼:“陛下。”
他的目光短暂恢复了静谧的表象,像从未有风经过的平湖。唯有声音隐隐发着颤,在寂静的室中回荡着隐秘的涟漪。
顾邺章向他脸上徐徐一撇,忽地笑了一声,毛笔“啪嗒”落在案上,“你过来。”
待谢瑾依言走近,顾邺章便借着夕阳瞧见他眉宇间遮不住的倦怠,蛰伏的怨恨争前恐后地浮上来,仿佛生怕他再一次于心不忍,落得连最后一丝体面也留不住的下场。
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叹息里藏着剐肉的刀子:“谢庭兰,你好得很。”
谢瑾没有言语,却将视线落在平放于他膝头的静水刀上。光鲜不再的织锦上沾了几滴血,不是顾邺章自己的,多半是出自卫安口中那两个倒霉蛋身上。血痕已干,在金红的衣料上留下抹不去的零碎污渍,即便是这样,也没能让顾邺章低头。
他也想为自己辩解,但他毕竟还没能真正为顾邺章做些什么,任谁看来,他都是叛主求荣换来的九锡之礼,实在是无从开口。
他不答言,顾邺章的怒火便横冲直撞无从纾解,只挥袖扔了刀,站起来理正衣展走到谢瑾跟前,然后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嘴角弯起一丝冷硬弧度:“陈王该叫顾和章那个小兔崽子陛下。”
那姝丽更狠厉的笑容像一柄锋利的刀贯穿胸膛,谢瑾喉间腥甜,脸上青白交错,仓促垂下头:“未能尽到护卫之责,是臣之过。”
那汪平湖终于被彻底搅乱了,顾邺章却不让他躲闪,只欺身贴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一道虹:“不关你的事,便不要揽。”
嘴上这么说着,却捏着谢瑾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盯着他上下颤动的眼睫,而后毫无预兆地吻上那双苍白紧闭的唇。
眼前人僵住片刻,似乎是下意识地想躲,顾邺章原本钳制着他下颌的手指于是向下,轻轻扼住他的颈,把声音压得极低:“来都来了,还躲什么?”
谢瑾起初还抗拒地轻微挣动着,可横在腰背的手臂箍得那么用力,像牢不可破的枷锁,迫使两具算不上温暖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处。
犬齿划破唇肉,伴着刺痛的腥甜一并涌进口腔,是顾邺章有意为之。陌生的舌叶探过来时,谢瑾本能地想合上齿关咬下去,但他到底还是冷静下来,除了将手里的食盒妥善放好,除了被动地仰首接受着这个激烈的吻,他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