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物眼里,他们的命都轻贱,若没有王爷护着,此刻躺在这口薄棺里的人,该是他才对。
既拜过,也悼过了,沈却便俯身牵起远志,要带着他回去了。
可才出堂屋,候在外头的一个小丫头忽然扑将上来,细伶伶的胳膊抱住他乌头官靴,哭得梨花带雨:“官爷也带奴走吧,奴给您洗衣裳,给您洗脚暖床,奴还会唱曲,班主在时,常夸奴嗓子好呢。”
沈却认得她,这是那日他来听鹂馆还礼时,给他开门的那漂亮伶官儿。
她一边哭一边说话,竟也口齿清晰,一个字也不含糊,是个唱旦的好苗子。
见沈却不答应,她又去捉远志的手:“小丁香,从前在听鹂馆里,你我那样要好,你都忘了吗?”
远志眼角的泪还没干,闻言抿了抿嘴,他当然没忘,他挨打后是思兰给他擦的药酒,吃过的第一口饴糖,也是思兰喂进他嘴里的。
那股甜味,他直到现在都没忘。
他仰头看向沈却,院里的戏子们听见动静,也纷纷团上来,巴巴地望着沈却,都想从他身上求条生路。
徐思仙死的蹊跷,他背靠宫里的老祖宗,那可是权势滔天的权宦,能动得了他的人,想必是比安奉德还要高一等的贵人。
来这勾栏瓦肆里的人也只为散一散心,解一解闷,没人想为了听戏子唱个小曲,把命都搭上。
听鹂馆势必要散,这些人也必须另谋生路。
可身上背着的贱籍,注定他们没法从事正经营生,如今旁的戏楼不敢收,正经人家又不肯要,这些伶官儿无处去了,便只好来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