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之地,怎么会不难过。
谢无尘沉默片刻,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不回去。”
白知秋低头注视着自己干干净净的手指,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搓了搓指缝。然后点了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炉膛里的柴火炸出“哔啵”一声响。
他在灯火昏黄的光中闭上了眼,像是奔波太久后的小憩。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安静得让人心疼。
在把暖炉还回去时,谢无尘反手扣住了白知秋的手腕,一节一节按揉过僵硬的指节。
他按得很慢,细细地捋过指根丝线,珍摄得像是在面对年代久远、一触即碎的古卷残页,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白知秋一怔,手指蜷了蜷,很轻地缓了口气。
“你想来人间走一遭,机会太多了。”白知秋道,“等再过几年,世间又是一番好时节。你想去河郡看看吗?那里是离仙门最近的地方,千尺苍云渺雾,锦绣层叠。再从天江往下,万里江陵尽头,柳烟花雾不绝……”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从仙门到天南,从漠北到苍西,人间界纵横九万丈被寥寥数语勾勒,成了近在咫尺,可知可感的未来。
可他讲述出来的所谓“以后”,没有写入自己。
谢无尘不傻,他听得懂白知秋的意思。他也知道,白知秋这样的,根本讲不了道理,跟他讲理等于让对方扯鬼话。想让他点头答应,就不能让他找到拒绝的余地。
谢无尘听见对方终于说到了自己的目的:“现在跟着我,没必要的。”
那什么是有必要的呢?谢无尘忽而想,如果不是自己执意跟他下学宫,自己现在会怎么样?
是不识不知地重复每日的修行,等着他的消息;还是念起他时,通过玉简传一封不知能否得到回复的小信?
旋即,他又想起,掌门令被白知秋留给了明信,他连主动寻人的机会都没有。
风雪潇潇,万丈深渊,他能一脚踏入再不回头,可是其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