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眯。
她当然知道,如果要讲归属,这匹马其实属于孙力。苏德只是孙力聘请的马倌,替他照看着这些马,也做一做生意。
可就算是孙力的马,如今它死了,难道苏德还不能埋了它吗。
一些平时坝上人之间的说笑话,潜入了安荞的思绪。
她想起有一回带着客人去了抬头沟的茶棚,闲坐着休息的时候,隔壁桌有人在调侃着一个马主买来的新马。
“这马中看不中用,我给你两倍的肉价,你卖给我得了。”
这玩笑话被众人嘻嘻哈哈地讲过去,可“肉价”一词,在安荞脑海里生了根。
马,分两个价格。
健康能用的马,是按品相卖的,每匹马品相不同,价格也不同。便宜的品种如蒙古蛋子,一匹马的价格可能还没有一具马鞍来得贵。而贵重的品种有如汗血,一匹马就是一套房子。
而那些养殖场出来的肉马,或是不健康不能用了的马,则没有这么些复杂的区分。统一一个价,按照重量算肉价,装上车就收走了。
安荞早就过了天真的年纪。
不说什么死后化作蝴蝶,在现实面前,一匹有马主的马,想要在死后留个全尸,或许都是童话故事。
一匹马死了,对于马主来说,是把这具尸体埋进土里划算,还是趁着尚且新鲜,以肉价出售回个血划算,这笔买卖几乎都不用动脑子去权衡。
安荞只觉,心里压着的那座山又沉了些。
怀抱结结实实,在万籁俱寂的夜里,她闭着眼听着苏德的心跳。
一声声砰砰,是小马再也不会出现的生命的象征。甚至于,在不久的将来,它的身体和心脏也会被分开,卖到不同的地方去。
如果被卖,就是它在死后也无法逃脱的命运…
安荞的眼睛再次睁开。
“苏德,我把马买下来。无论是什么价格,我把它买下来。我有钱。”
苏德抬起了头,紧簇着眉毛听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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