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勉强挺起上半身,毫不慌张,冷冷瞥回去。飞机头见是他,气焰一下消了大半,灰溜溜嘟囔着躺回去。
我不敢吱声,偷偷摸摸地看男人几眼,乖乖躺在被褥上,地板硌得生疼,被子也有点潮,旁边还有股头油脚臭味,熏得慌,但我也没资格挑三拣四。那男的是谁?怎么戴个手铐脚铐,看起来挺厉害的,应该不能惹。我默默猜测他是大哥一类的人物,要么有点关系,要么心狠手辣,再或者,精神心理有点问题,惹不起。
我的困意自进入监室后烟消云散,白炽灯的光直直打下来,隔着眼皮子敲脆弱的眼睛,折磨我劳累的躯体。我实在睡不着,十四铺睡得最沉,呼噜声比春节放的鞭炮还响,还带颤音,我更累了,不过是心理上的。显得狭窄的空间,过分多的人,压抑束缚的身份,我真的要在这里待三个月,我此刻才鲜明地意识到。
那个傻逼的呼噜声真的太大了,我忍不住啧了声,心如乱麻,抬起头想看外头天有没有亮,仓室是封闭的,只能隐隐绰绰望个大概,看不清。
仿佛心有所感,我的眼神向那个男人看去,是不是人在无聊的时候,好奇总是占上风。男人靠在铁杆上,依旧面无表情,他神情空洞,眼睛没有聚焦,手指轻轻敲碰大腿,似乎顺着某首歌的节奏。很奇怪,他明明侧着身,却迅速察觉到我的目光,我来不及扭头,就被逮个正着。
他皱起眉,眼神凌厉清明,就像动物世界里的捕猎的狼。他没有眨眼,就轻蔑地直直地盯着我,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很像凌晨起浓雾的树林,神秘,但可怕,橙色的马甲在这眼神前极度不瞩目。似乎有看不见的刀捅向我,我浑身发怵,汗毛倒立,卧倒闭眼睡觉。
七点到了,音响广播起床。旁边的人迅速叠好被子,一溜烟地奔走。“快得儿,我提醒你。”29铺告诉我,我不记得他的名字,模模糊糊地推测可能姓邹,就叫他邹29吧。我不懂,尽力收拾床铺,被子软塌塌的,根本叠不成豆腐块。叠完才发现,其他人只是敷衍了事,我暗想不妙。
不大的水池挤满了人,牙膏泡带着含了一夜的口臭溅进中央的洞,打着漩涡降落。这里只有一个蹲坑,摆在水池旁,七八个人排队,神色没有任何异常,坦坦荡荡地脱裤子,挨个解决生理问题。尿骚味飘飘摇摇冲进刷牙洗脸的鼻尖,纷纷打着干呕。
“你他妈尿骚死了了,犯嫌。”
“呆比,尼玛你尿不臭?”那人骂骂咧咧,水流不见断,撒在蹲坑。
刷牙漱口的水液吞吐声丝毫不停,每个人都是一副早习惯了的姿态。我很快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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