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十几年,也不嫌脏。我要是你,就直接丢了它,也犯不着和万俟远生龃龉。”
万俟御叹道:“毕竟不能负殿下所托。你我凡十数年的情谊,还不够换你半日坦诚相见?如今顾左右言他算是什么?”
燕三闻言大笑:“小乌鸦,你我之间,袒露相见可有,坦诚相见何来?”
万俟御曾无数次构想今日——成王败寇之时,燕三会是面无表情,还是咽咽低泣,或是秉承古人气节,以身殉国,只留他一具残破支离躯壳。
这一幕与他所想的千万种皆不相同。
心音鲜明欲穿透胸腔。
知慕少艾之乐,相知相敌之憾,大到共读十三经论天下大义,小到彼时初见他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分食的半块面饼和元夕时互赠的花灯——十载哀乐怨憎,尽系一人之身。
他将得他所苦求,只需迈一步;他亦永失他所珍视,也只此一步。
“无需这样逼我。”万俟御掩上太庙门扉,从银盔开始解下一件件护甲。
“殿下游历四方,不知是否晓得万俟一族不成文的传统。凡是生在阿格拉草原的男儿,会千方百计争抢他们想要的东西——最肥沃的牧地,最危险的猛兽,最地道的烧酒……还有最美丽的姑娘。断了臂的勇士必将攀登蒙格拉穆峰一瞻苍狼神的神迹,哪怕不慎殒身断崖,也是他无上的荣光。”
衣袍下的身躯布满了疤痕,不少是沙场杀局所赠,剩下的旧伤里有一道是那年还叫鸦栖的万俟御替他的殿下挡的,离心口不远,淡得几乎看不见。
燕三目光一收,整束冠带道:“世间没有哪个地方的荣光能胜庙堂之巅,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满足?我若要这天下,必亲手攫取,绝不由别人让给我。今朝这场烽火狼烟因何提前十数年而发,晏氏梓桓不是心知肚明?戏天下人于股掌,你不该开怀大笑?这话该由我问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随、之?”
燕三笑意彻底隐没。
“燕三既为亡国之君,万俟御就决意争个荒淫无道的骂名,看谁狠过谁。要与我撇干净?你休想!”万俟御再度跪下,“随之算无遗策,也该算到我最想要的是什么。我现今,不,我从来……都只想要——”
燕三被烫了下,僵直的背也跟着一颤,他仰起头,像只被陷阱圈住的狐狸一样不情不愿地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