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黎子圆一生最恨别人不注意卫生,其次最恨有谁兜圈子说话,今天改弦更张,倒让我摸不着头脑了。
"呃,黎董事?"
男人理着袖扣,漫不经心,"嗯?"
"这是我的报告?"
"哦,严彬拿回来的,"他随意往桌上看了看,"你报告出得晚,没人去取,有护士认识你的名字,送咖啡馆了。"
我也"哦"了一声,靠回椅背,但黎子圆又不再发话了,我只好再问:严店长还没下班?得谢谢他。
"没这必要。"黎子圆干脆地说。他靠近桌边,十指交握,迎着向阳的窗户,镜片在黑猫的鼻梁上反着白光,"季先生,我的医生看过你的报告。"
"是吗?那也谢谢你。"我挺直后背,洗耳恭听。
"想必你了解过家族的遗传病史?"
"……什么遗传病?"
"据我所知,你父亲去世时……"
"你想说什么?"
这么被打断,黎子圆的眉间闪过一丝不快,但当他他摘下眼镜,那点情绪马上飘走了。
没有金丝边框的修饰,黑猫的目光要亲和许多。我试着放松喉咙,耐心解释道:"你说的医生肯定搞错了,黎兄,你亲眼所见啊!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很健康,没出过什么毛病,一次也没有过。"
他点点头,"确实,这跟你父亲确诊前的状况一样。"
我张着嘴,嗓子发干。
"大病筛查我排在周三,不过还是建议你先去跟有血缘关系的人聊聊,了解一下情况,因为……季良意,你有没有在听?"
我木然地抬起头。
"……如果确诊,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得意走?"
没人回答,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黎子圆陪我沉默了片刻,戴上眼镜,在我们眼前,那封崭新的牛皮纸袋忽然很近,伸指即触,又好像很远,没人能够到它的封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