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借这些仁慈的假象来掩盖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连乔现在倒有些明白皇帝的心思了,之所以容忍德妃多年,大概就是为了揪出李氏余孽——他知道李氏终有一日会出手,瞧他一眼认出李家的徽记,就知他对于这桩事耿耿于心已久,现在残余的孽党都被擒获,皇帝大约也能做个好梦了。
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深得可怕,连乔想起来仍留有余悸,幸好她从没想过像李德妃那样以卵击石,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要对付这个男人,但是以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
孙太后得知皇帝险些遇刺,当时便念了句阿弥陀佛,及至听闻连乔拼死护驾还因此负伤,反倒无话,只叹道“她也是可怜”,随即就命宫人送了些补品伤药来。
贵妃受了伤,满宫里的嫔妃自然得来关心一番,这短短几个月里,她们不知往怡元殿跑了多少次,倒是比连家盛时来得还勤快些。穆氏除命人送来上等的金疮药外,还将宫里历年的账册文书尽皆抄印了一份,供连乔翻阅。她如今既为贵妃,总归得学着理事的。
楚源如今每日都要过来,把旁人尽皆抛开,但是每回来都没有安心说话的时候,连乔不是在检阅账簿,就是命紫玉取来纸笔写写画画,似乎那些死物比他这个活生生的皇帝要珍贵许多。
楚源不免有些委屈,好像家中不受宠的孩子那样,渴望寻得母亲的注意。他眼巴巴的望着床头的女人,“这账册朕看着都觉费力,你如今最需静养,这些费脑筋的东西还是撇开为好。”
连乔头也不抬认真说道:“那可不成,臣妾身居高位,自该为陛下分忧,怎能有丝毫松懈?”
楚源见她搬出一通大道理,说不过去,只好把气撒在穆氏头上,“皇贵妃也是,明知你身子未愈,倒拿这些事情烦你,朕看她这个皇贵妃当得也快到头了。”
这叫什么话?简直和小孩子赌气一般。连乔双手合上书册,面朝着他笑道:“这也值得陛下生气?臣妾都替皇贵妃感到冤枉!这账册原是我拜托皇贵妃姐姐送来的,反正病里闲着也是闲着,早早熟习起来,陛下倒好,把别人的好心错当成驴肝肺,臣妾就没见过您这样不讲理的人!”
楚源见她娇嗔满面,心头早已酥倒,索性脱靴上床,大狼狗一般挤进被窝里,躺在连乔身侧。
连乔唯恐他摆出求欢的架势,晃了晃那只伤臂,“臣妾的伤还未好全,陛下还是往别处歇息吧。”
但是楚源今夜很老实,应该说这段时日他都很老实,人都是有愧疚之心的,连乔为他挡的那一刀,到底让皇帝的心软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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