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裴公差来的了:他自是不会相信,他的心思竟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道破。
我又笑:“妾身今日来见右相,与裴家无涉,与左相亦无涉。妾只是想与右相谈谈音律,赏赏雪景罢了。以妾现时的身份,在右相面前,连蚊蚁也还不如。右相肯赐见,妾已是心满意足。”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蚊虫叮咬,可致人死。小娘子怎好说蚊蚁无用?”
“想是因为右相知道蚊蚁并非无用,故而要将天下碍眼的蚊蚁赶尽杀绝?”我词锋忽变,双眸直直盯着李林甫。他神色不为所动,温煦道:“小娘子想也知道,我喜好鲜衣怒马,华服丽裳。人穿着华服丝履时,总是想要眼前世界诸事清明,一片豁亮,故而难以忍受身边有蚊蝇飞舞。何况……这蚊蚁背后,更有巨兽。”
我直视着他:“小小蚊蚁,也有自己的心愿,未必就肯坐以待毙。”
李林甫像是有些惊讶,挑了挑眉,笑道:“既是蚊蚁,抬足碾死便是。我老迈昏聩,又事务繁多,实无暇顾及一只小蚁的心愿。”
我抬手,用掌心温暖脸颊:“右相可曾读过《战国策》?”
李林甫摇头。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我悠悠道,“恰如相公所云,小小蚊蚁,也有噬人之心。若是倾尽全力,垂死一搏,纵是不能流血五步,也未尝不能使相公感到一些痛痒。相公何贵,蚊蚁何轻?在那样小的生灵身上空耗辰光,实在有辱相公的贵重。何妨轻抬靴履,放彼离去?”
李林甫唇角弯的弧度更大了。他抬起双眸,更加专注地端详着我,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被他这么看着,我也胆寒,却不肯示弱,只是含笑以对,甚至还举手理了理鬓边簪的绢花。
许久,他才笑道:“你这小娘子,也当真有点趣致,难怪左相为你倾倒。连我也想将你聘作我的儿妇了……你或能辅佐我儿,青云直上。”
“生在相公家,便是最大的福气,还要靠一个寻常女子辅佐?相公太抬举我了。”我莞尔,“不过……妾从前是左相的未婚妻子,与他乃是一辈。如此算来,难道右相竟要生生做了左相的父辈不成?”
李林甫笑道:“不然,难道我自家纳了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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