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他皮肤上搓了一层泥下来。
帮他穿好内衣、吹干头发、剃完胡须、刷完牙,杜蓓琪累得快趴下了,带他去了卧室,给他脸部的伤口上了药,让他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她已经想好了,把卧室留给他,她去书房睡,那里有一张榻榻米,她平时喜欢窝在上面看书,拿来当临时床铺没什么问题。
等她洗完澡,拉开门,发现陈景恩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挺挺地站在浴室门口,望着浴室门,似乎正在等她。
“你,睡觉。”她指着大床,带他走了过去,再次扶他躺上床,双手交迭置于耳旁,做出睡觉的姿势:“睡觉,明白吗?”
见他还是同样的反应,杜蓓琪也不多话了,关了灯,转身往外走去。手腕忽然被人拽住,她回头,昏暗中,他的眼格外明亮,带着天真的孩子气。
她轻笑,拍了拍床缘:“你睡这里。”又指着房门说:“我睡书房,外面、书房。”
结果,无论她怎么说,说了多少遍,他似乎都听不懂,只是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也许到了一个陌生环境,他比较害怕?对了,他现在是小孩子,肯定会胆怯,自然而然地依赖给他买棒棒糖的姐姐,杜蓓琪终于想出解释他行为的说法了。
最后无奈,她只得和他一起躺到床上。
他身上暖烘烘的,有股沐浴露的味道,把他身上那些污垢洗干净了之后,他还是一如既往香喷喷的,带着男性的麝香气息。
握着她的手,陈景恩很快进入了梦乡。
杜蓓琪的身体十分疲倦,脑子却无比清醒,一点困意都没有,一会儿想着他的失忆症,一会儿想着他脸上的伤,一会儿又担心他的公司,各种复杂的思绪全跑进了脑海,在脑中翻天覆地般闹腾,让她彻夜难眠。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变成这样是他咎由自取,不关她的事,可内疚感却像根藤条一样缠上了她的心,勒得她血丝直冒。她总在想,如果如果不是那首曲子,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以前他说过,会在海山待叁年,现在过了快两年了,如果不是听到《梦回纽约》,他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待满叁年,然后回美国,安稳度过余生。怎么就这么巧呢,或者说,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让他识破了一切?
十二年前的那一幕是陈景恩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也是支撑他走过寒冬、走过黑暗的明灯,是他的信仰。然而在一夕之间,发觉所有的执着都是错的,他弄错了人,搞错了报恩对象,十二年来的一切只是一个笑话,他怎么受得了呢?
她在离开海山时就决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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