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梳得平整的细碎额发乱糟糟地贴在脸颊,黑夜里的山风呼啸着刮过庭院,少年单薄的肩膀在风里细微发着抖。
阮朝汐脚步顿住,眼前的场景出乎她的意外。她在东苑里进学了一天,没有听到主院任何嘈杂声响,她原以为燕斩辰的事已经在白天里平静解决了。
没想到,经过了漫长的一整天,他居然还在原处,看样子没有挪动半步。
身后有人叹气。
杨斐提着灯笼送阮朝汐过来,眼看白蝉已经候在门边,两边交接完毕,他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关门。
阮朝汐轻轻一扯他的衣袖。
“杨先生。”她的视线往庭院方向望。
杨斐哪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这件事,他过问不了。
“燕斩辰之事,郎君至今未发话。”杨斐无奈摇头, “牵扯到南苑家臣的去留事,我等外人不好求情的。”
阮朝汐一惊。
家臣的去留……燕斩辰这回犯下的错,竟然严重到要驱逐出去了吗。
白蝉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阮朝汐沿着墙边回廊往东边厢房的方向过去时,眼角余光忍不住地瞄向庭院中央。
杨斐的话语声音虽然低,燕斩辰习武耳聪目明,哪能听不见。
她眼睁睁地瞧见,从早到晚动也不动的瘦削少年肩头忽然抽动了几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细小的呜咽。
“杨先生。”燕斩辰在水洼里猛地转了个角度,突兀动作里泄露出紧张和惧意,仿佛寒夜里受伤的小兽,往东苑紧闭的院门方向伏身行礼。
“求杨先生替斩辰……求个情。”他艰难地道,“斩辰、斩辰知错了。”
杨斐的声音带着嗟叹,隔着门板传来, “你以为我没替你求过情?你当我午后去书房,在里头磨了半个时辰作甚?该说的,能求情的,早说尽了!你与其赌气发狠地跪在庭院雨里请罪,倒不如直接去敲书房的门。是留下还是送走,趁着郎君还未歇下,叫他给你一句准话罢!”
“阮阿般,往这边走。”侧边的白蝉低声叮嘱一句,提醒阮朝汐脚步莫停,“郎君怎么处置他,和你无关。别多想,也别多嘴问,回去房间好好安歇。”
阮朝汐沿着长廊往前走,边走边不住地回头看。
燕斩辰是南苑武学天赋最高的少年,性情也最为倨傲,在东苑小童的面前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只偶尔和霍清川多说几
句话。这还是她头一次瞧见他哭。
庭院里昏暗,瞧不清面色,只依稀看见少年瘦削的肩膀细微抽动不止,抽噎的声音混在风声里,听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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