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镜、中领军程云和谢瑾尽皆在座。
当年肇齐在两国边境接回顾和章时,程云亦在列中。换句话说,这个人,是他亲眼看着年少失驭的顾邺章迎回来的。但在他的印象里,顾和章总是温文谦顺的。他也从没想过,这人心机竟深沉至此,对万民都无怜悯。
酒过三巡,原本幽居在秋棠宫的顾邺章姗姗来迟,郝公公头也不回地微佝着身子在他侧前方领路。
谢瑾的冷汗簌簌而下,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玉杯。饶是他再心惊肉跳,顾邺章本人倒格外从容,赴鸿门也好似履平地。分明身后空无随侍,他举止间却是一如既往的雍容娴雅,眼角眉梢也一样舒展。
他甫一出现,满堂哗然,独顾和章志得意满,不经意间坐直了身子。
谢瑾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却能清晰地觉察到他越过自己投射向顾邺章的目光。
如同开了刃的嗜血剑锋。
谢瑾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底,这一刻,他连指尖都是颤抖的,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沁出满头汗珠。顾邺章经过他时,他甚至能嗅到淡淡的梅枝冷香,近在咫尺,却又如隔天堑。
他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境况,半点不像个身经百战的将军。
——他连站立都不敢。一步走错,今夜都可能见血。
程云听到了喉结仓促滚动的声音,像是在克制什么,又像是在竭力压抑,不由侧目看了谢瑾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担心得直皱眉。
但谢瑾终究还是选择了忍耐下去。
仿若没瞧见那些或诧异或惊喜的注视,顾邺章稳稳停在众人当中,徐徐道:“罪臣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半点慌乱和畏惧,也没有半点迟疑和羞耻。
一语毕,满堂静默。
罪臣……谢瑾心口如同被一块巨石重重压着,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线,下意识抬眸看向高高端坐在龙椅上的顾和章。
御案后的顾和章却端坐在原处没动。
半晌他才微微向前倾身,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顾邺章:“皇兄肯赏脸,朕实在是受宠若惊。”
哪怕是在暖而燥的灯火里,那张脸上的表情仍是潮湿而阴冷的。顾邺章不躲不闪地遥遥看着他,回应道:“御前的郝公公亲临寒舍,足以见陛下之决心,罪臣岂敢不来?”
顾和章微微一笑:“皇兄这是哪里话,您虽偏安一隅,与朕毕竟血脉相连,既然是家宴,您自然是要过来的,说什么决心决意的,平白显得咱们兄弟生分了。”
“生分……”目光蜻蜓点水般掠过双眉紧锁的谢瑾,顾邺章唇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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